听祁国琴研究员讲古脊椎所过去的故事

  古脊椎所90周年纪念采访

  采访时间:2019715 

  采访者:黄超 

  受访者:祁国琴研究员 

  地点: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  

  小编:祁老师您好!借着这次古脊椎所90周年所庆,想给您做一段小小的采访,来聊一下您跟古脊椎所的一些回忆。 

  祁国琴(以下简称祁):我是北大57级的学生,在校学习6年之后,19639月份到所里。我来的时候,古脊椎所跟地质所共用一个办公楼,听说更早的时候,我们所是在二道桥附近,60年才搬到地质所的。当时,我们所的办公室主要是在一层和六层,一层是给行政用的办公室,对了,还有杨钟健的办公室也在一层,那时候还没电梯,裴文中也只能慢慢爬楼梯上去,当时裴老五十来岁,杨老比他大个六七岁(小编注:1963年时杨钟健66岁,裴文中59岁),为了方便,就把杨老的办公室放到的一层。后来待了不到一年,大概是64年的4月份,科学院又在北郊给咱们所单独建了一座小楼,位置就在现在大气所的附近,我们就搬到那个小楼里办公了,小楼的环境还挺好的,现在这个小楼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文革后期我们所来了个新的女副所长,叫廖冰,通过她的运作,就把我们所的办公场所搬到了现在的后楼(小编注:即现实验楼),后楼原来是科协的地方,文革时期科协已经接近解散的状态,人去楼空,我们就从北郊的小楼搬了过来,因为家属楼不够,当时要连家属全部搬过来还有点困难,所以现在还有好些人都还在北郊那边居住。之后后楼空间不够用了,就修建了现在的这栋新楼,当时所里的领导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修建新楼的事情给争取下来的。 

  小编:原来是这样呀!我只知道古脊椎所的前身是农矿部下属的部门,但是对于所址的变迁还是了解得不多呢。 

  :是的(笑),我这里还有一张当时大楼封顶的照片,是后来所里的人给我的,但我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也站在封顶合影的队伍中了,明明跟我没有关系(笑)。 

 

1 古脊椎所新楼封顶照 图中前排右四为祁国琴 

  小编:祁老师您能聊一下您当时是怎样来到所里吗?那个年代能考研究生的肯定很不容易吧? 

  :我们那时候不分硕士博士,统一叫研究生,国家好像是56年开始招收研究生,后来由于57年的反右运动,就停止了招收,等到大概是60年的时候,国家就又开始招收研究生了,当时还是分配的研究生。到62年开始,读研究生需要考试,但是没什么人报考,63年的时候,我们老师直接到宿舍里来动员我们考研。因为隔了挺久没有招收研究生,所以大家对考研都没什么概念,只想着大学毕业就差不多了,想赶紧工作养家糊口,都没怎么想过去读研究生。我当时家里的情况相对稍微好点,因为家里就我一个孩子,父母也有工作,也不用着急挣钱去养活他们,生活的压力没有那么大,所以我当时一看有这个机会就赶紧报名了。报名之后,按我当时大学所读的专业(小编注:专业为地貌与第四纪地质),去报考地质所或者地理所比较合适,但是我当时就报了裴文中先生的研究生,因为他招学生的方向写的是“第四纪地质学”,如果他写的是“第四纪哺乳动物学”那我就不敢来了(笑)。后来我和袁宝印一起报考,就考进去了,收了我们两北大的学生,不过袁宝印毕业之后对地质方面更感兴趣,就又跑地质所刘东生那边去了。过去的研究生跟现在不同,现在由于各种原因,报考的人多,但当时的人非常少,大家都是想着快点大学毕业挣钱养家。我报考研究生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由于受我父亲的影响,他是1934年北师大历史系毕业的,他比较懂这些,他一听到我要报考裴文中的研究生,高兴死了,但其他一般的家庭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么多。我父亲对裴文中,北京猿人那些事都很了解也都很有兴趣,我们学生都是到了北大之后上课才真正知道周口店。 

  小编:您是57年考的北京大学?可以给我们讲一些当时的情况吗? 

  :是的。57年那年的状况特殊,因为反右运动,好多学校都缩减了招生规模,包括一些原本要留苏的都不能出国,被分配到国内大学了,所以那年考大学比较困难,我记得特别清楚,56年的时候国家收了15万大学生,我去北京夏令营的时候,当时胡耀邦还跟我们说57年要收20万大学生,鼓励我们好好念书,结果由于反右运动的影响,最后57年只收了107000人,不过我好在还是考上了北大。考上之后,57年的反右运动以及随后的“大跃进”运动,又耽误了不少学业。不过后来蒋南翔(小编注:蒋南翔1959年出任高教部部长)说了,他说57年入学的北大清华理科生被政治运动耽误了太多的学业,应该再多念一年学才能毕业。于是我们这届就又多在学校里学习了一年,在63年的时候和58年入学的同学们一起毕业了,所以北大清华在1962年基本上没有理科毕业生,这个他们一般人都不知道。 

  小编:在古脊椎所,出野外恐怕是每个学生的固定经历。祁老师您还记得跟所里的老师们第一次出野外的情况吗? 

  :当然记得,在1964年的时候,王永焱在甘肃发现一批新石器,想要叫裴文中过去看一下,于是裴老便带林圣龙袁宝印还有我经西安到宁夏去看材料。到了宁夏,水洞沟1962年不是刚发掘过吗,我们就又到水洞沟转了一圈。在那边看完材料之后,裴老就让林圣龙和袁宝印他们去了萨拉乌苏,让我去了山西,吩咐我们找点材料为论文做准备。 

 

2 1981年祁国琴在禄丰 

  小编:哦,原来如此,看来不管是什么时候,动手动脚找材料都是我们做研究的主题之一呀。那祁老师您当时刚入所的时候,在所里的生活大概是怎样的一个状态? 

  :我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所里的气氛非常好,因为所小嘛。当时我刚来没几天,就碰到李有恒结婚,诶哟那时有人结婚呀,所里绘图室的人就会帮忙布置房间,把房间布置得花花哨哨的,大家都坐成一大圈,发喜糖,逗新郎新娘,感觉特别温馨。像我当时结婚,就给我们一间房,还发个床,两个凳子和一个桌子(笑),后来人多了就不行了,就没这些条件了,不过那些也花不了多少钱,那时也穷,大家都没啥钱。现在不行了,现在人多了,大家都相互不太认识交流也少。 

 

3 照片中三人左起依次为赵凌霞、祁国琴和潘悦容,摄于禄丰土林 

  小编:是的啊,现在大家平时都在忙着工作学习野外,生活上也相对不怎么有交流了。(笑) 

  :我们那时也忙啊,其实咱们所的学习气氛还是非常不错的,跟分到别的所的同学比起来,我也总觉得我们很忙,但好像忙不忙也在于你自己,你要不忙也行,但是那气氛就不一样,可能还是跟学科有关系,因为没有人是专门做这个学科(小编注:指古脊椎动物学研究)的,当然了,除了邱占祥张弥曼他们几个留苏学生是有专门学过的,我们其他人本身没有一个是做这个方向的,都是进来后改学的。我原来是学地貌学的,虽然也学过点古生物,但是那都是无脊椎的,脊椎动物的都没真正学过,最多也就听过几堂课。所以我考进来的时候,所里是给了指定的参考书的,如果没有参考书,我可不敢考(笑),不过不这样的话(指给出参考书目)可能按当时的状况就没啥人敢报考了。 

  小编:那还真的是不容易呀!那祁老师您能讲下当时你们在所里是怎么样安排学习和生活的吗? 

  :我们当时早上6点多起来,就上楼去看书,看到7点多,要吃早饭了,就下楼去食堂吃早饭,顺便在食堂打一壶开水,然后上楼去工作,不管是研究生还是老同志,当时都这样。像我那些分到地理所和地质所的同学,他们就老纳闷为什么我这边总是这么忙。但是你想嘛,我考研究生进来了不是?而且我本来就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和我一起进来的也有其他同学,进来之后首先就要上课,课程结束后也需要考试,我要不好好念,人家考100分,我考50分的话脸上也过不去啊,所以我们一进来就特别用功。其它所的人状况就不同,专业都是基本上对口的,他们就不理解我们为啥能这么忙。我们等于是大学毕业了,进来重新学一门东西(笑),就跟小学生一样,从头学起(笑)。 

  当时周明镇裴文中给我们4个研究生上课,所里其他的同事包括刚分配过来的大学生也都会过来一起旁听,因为他们以前也都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古脊椎动物学,甚至有些地质所的人,也跑过来一起听课(笑)。那时候的考试,周明镇是每周都要做一次小考,他给的题目特别细特别多,裴文中则是学期末进行大考,只给两道大题让你去答,两位老师的试题各有各的难点(笑)。考试是只针对研究生的,不过他们旁听的也主动参加了考试,有的人甚至考得比我们研究生还好(笑)。 

  小编:是的是的,我特别能理解您这个感受(笑),我们学考古进来的也要从古生物开始学起。 

  :对啊,其实到现在也是,我的同学们全都退休了,他们就老说我“你还在那忙叨什么呢?”(笑)其实现在的忙都是我“自找”的,我也可以像他们一样退下来不忙,但是我们所的氛围就是那样,就是不同。你看吴新智,他那么大年纪了,完全可以脱手工作,吴汝康也是,他是到后来身体病得实在不行了才不来所里上班。所以我们所的人到现在都非常用功,所以你说,我们真的是为了那点工资吗?不是,坚持过来工作上班都是习惯了,这个跟所里的传统也是分不开的。 

 

4 80年代台湾“中央研究院”科研人士参观周口店北京人遗址,前排右一为祁国琴,右二为吴新智,右四为黄慰文 

  小编:是的呀,我也经常见到所里的很多老先生都在坚持到所里上班呢。祁老师,我们今天的采访时间也差不多了,您最后有没有想要跟古脊椎所以及所里年轻一辈们说的话呢? 

  :希望年轻人们不要着急,踏实做学问,不要丢掉所里老一辈们潜心学术的传统,希望古脊椎所能越办越好! 

  小编:谢谢祁老师!也希望祁老师您身体健康!生活幸福! 希望您以后能为我们讲述更多古脊椎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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