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钟健院士的科学精神对我的影响

撰文:裘锐(2019届博士毕业生)
(北京自然博物馆)
       我很幸运出生长大在我国经济社会飞速发展的八九十年代,又因为家乡天津是比较早的开放发展的城市。我在幼儿园时就有机会接触和恐龙相关的书刊读物,从小就培养了浓厚的古生物学兴趣。每当读到书中有关中国恐龙的部分时,经常出现杨钟健院士的名字。对于当年“有志于”从事恐龙研究的我,对他的生平充满了好奇。但由于古生物学并不是主流学科,当时诸多的科普书,更倾向于介绍钱学森、邓稼先等“两弹一星”元勋或童弟周、李四光等科学家,我当年对杨钟健院士的了解仅仅只是我国古脊椎动物学的奠基人,在抗日战争时期的艰苦条件下发现了禄丰龙等。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我得以搜到大量杨钟健院士的论文、纪念文集、个人回忆录等资料,不仅丰富了我对他个人的认识,也让我更加钦佩这位前辈,更是在他的精神的鼓舞下,我最终选择了古生物学这条道路,并且考博来到了他奉献一生的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
       2019年恰逢建所90周年。2018年底研究所新春联欢会征集节目的时候,我决定设计一部话剧,演绎我所建所早期一些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这个话剧既是献给古脊椎所建所90周年的礼物,也是我送给杨老的一份特殊的礼物,希望大家能对这位我国古脊椎动物学的奠基人多一些认识。做为话剧的构思人,整个话剧的布局受2018年初上映的电影《无问西东》的启发,话剧原计划四幕,以杨老为核心人物,涵盖1919年北京求学(后因演出时间过长放弃)、1929年发现“北京人”头盖骨,1939年云南禄丰考察,1949年留守大陆四个历史事件。之所以选择这四个故事,不是简简单单为了凑“9”结尾的年份这么简单,而是我认为这四年发生的事件,能真真切切反映杨老,乃至中国古生物学和地质学人士的早期工作状态。
       1919年,杨钟健刚刚从北大预科转为北大的正式本科生,面临选专业的问题。当年北大理学有四科,数学、化学、物理、地质,面对人生的选择他当年也曾迷茫,但他很快遵从自己的兴趣和国家的实际需要,选择了地质学;在未来的教育中得到李四光、葛利普等人的教授与熏陶,很快对古生物学产生了浓厚兴趣。1929年,正值中国古脊椎动物学发展的一个小高潮,周口店不断有新化石发现,同年杨钟健去西北考察也多有斩获,而当年发展的高潮就是年底“北京人”头盖骨的发现。“北京人”头盖骨不仅对人类的具有重要的演化意义,而且也标志着中国的古脊椎动物学研究开始追赶世界的步伐。1939年,山河破碎,日寇劫掠中国东部半壁江山,而且经常轰炸西部诸省。各位地质学前辈经历从北平到西南的颠沛流离,九死一生,中国古生物学界乃至地质学界面临能否延续下去的危机。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杨钟健虽然本人也曾对前途充满忐忑和迷茫(难道这个国家危亡的时期,能贡献国家的只是几块碎骨几篇文章吗),但他很快调整好了个人状态,多次发表文章和演讲,在关键的时刻稳住了人心,保住了中国地质学的科研发展。他说的一些话,即使在今天,也值得大家深思:“国家虽在此危急局面下,尚未解散我们(指中国地质学会),尚支用国家款项,维持生活。而我们如不能照常工作,试问何以对得起国家,何以对得起在疆场上效命的战士。”“我们要有信心。不但对本身职务如此,对国家的前途也是如此。一个人对任何一事,如无信心,即不感觉兴趣,既不感觉兴趣,自然易流于荒废,或悲观。”1949年渡江战役前夕,时在南京的地质调查所去留未定,人心惶惶。杨钟健看破了时任政府的腐朽,决定留守大陆,并协助地质调查所最终留在南京。
       纵观杨钟健院士的一生,他也有过学生时代的任性(此外还选过植物学、矿物学的课,不过到一学期完就放弃了),也有过知识忘了重新捡起来的窘迫(我在北大时学过测量,今已六七年未用过,不但技术生疏,有的地方简直忘了),也有过生活上的吐槽(那位厨子,不知为何人介绍,不惯烧柴火尚可原谅,不料竟连鸡蛋也不会炒,那叫什么厨子?)。为什么这位看上去甚至有些可爱的老前辈,每一次面对抉择,都能以坚定的意志,选择那些正确却可能更加困难的选择呢。这正是他最难能可贵的地方,不忘初心。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未曾忘记自己“终身欲研究地质学 偏重于古生物学”的志向,未曾忘记自己为祖国科学发展奉献力量的决心。正是这种力量的支持,能让他在78岁高龄时写下“活到八旬未算老,困难不计功能小,还把骨室当成宝”。 81岁病魔缠身时,能写下“再记骨,绝不休”……除了科学研究之外,杨钟健院士也非常重视科学传播,特别是博物馆的作用,他本人也一直兼任北京自然博物馆馆长直到去世。紧跟先辈的脚步,我在2019年7月从古脊椎所博士毕业以后竟也来到了北京自然博物馆工作。终我一生,也许也不可能有杨钟健院士成就十分之一,但我愿和先辈一样,不忘初心,为了自己的古脊椎动物科研理想,更为我国古脊椎动物学研究,为我国的科学普及工作,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
       如今,杨钟健院士的生日,已经变成了“六一”国际儿童节。既是巧合,但恰合我理解的、杨老用一生告诉我们的教诲:也许儿童节不再属于我们,但不意味我们一定要长大。保留那份好奇,一生追溯事物发展的始源;保留那份天真,科研是为了探索而非功名。希望我们的努力,能丰富一点人类对地球的认识。
       主要参考文献
       《杨钟健回忆录》
       《中国古脊椎动物学的奠基人——记杰出的地质古生物学家杨钟健》
       《杨钟健院士年谱及纪念图集》
       杨钟健《非常時期之地質界》
       杨钟健《我们应有的忏悔和努力》
       杨钟健《抗战中 看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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